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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千小说网 www.77txt.net,丁哲文集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二姐是个响快人,爱说爱笑的。就是不大爱出门。前年,母亲在市里住院,人手不够,打电话让她过来替换一下,她露出为难情绪。最末还是来了,可来了比不来还难受。她脸色蜡黄地坐在那里,萎靡不振的,别说照顾老太太,简直还需要人照顾她。她晕车,这只是一方面。她顾虑最多的是不识字,挂在嘴边的话是,我没上过一天学,一个字也不认得,出来晕头转向的,摸门当窗户。有次我跟她较真,以后你可别再说这个话,你是上过学的,而且上到三年级。她撸着额头的汗珠,嘿嘿笑起来,那几个字,早就配饭吃了。

    就二姐的性情而言,她吃苦,肯干,而不是个细密人。姐夫则不同。姐夫说话声音不高,表情肃寂,一副心里做事的样子。他起初在村里当干部,后去沿海打工,在那边干了几年,攒有一些钱,盖起村中的第一座楼房。父母年迈,他身体也感到有些不适,麦忙时节,就又回到家来。二姐劝他,要不进城去检查检查?他说不要紧,等割完麦再说。天擦黑时,二姐在做饭,姐夫感到头有点疼,说到村里医生那儿开点药。二姐将饭端到桌子上,等了半天,还不见姐夫回来。去到村医家,人家说拿完药走有一会儿了。后来他的弟弟在柴垛边找到他。他蹲着,一只手顶着胸口,一只手攥着小纸药包。他弟弟喊声哥,推他一下,他便倒了下去。

    姐夫走的时候,尚不满四十,一儿一女还小。

    二姐个子高大,常年风刮日晒,皮肤嫌黑,可胖胖的,脸是饱满的圆月型,按算命的说应是福相,却没有圆满的结局。那段日子,真不知道二姐是怎么捱过来的。

    苦闷中,二姐去山里进香,连续三年,风雨无阻。慢慢地,她想通了,这就是命。加上二姐性格火辣,况且还有一大堆的事情,地里的,家里的,等着她去铺排,她就没有时间悲伤。外甥女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外甥也踊跃去当兵,二姐张罗着,忙着,有些方面考虑得并不是很周全,很到位,却比以前老道挡事多了。

    一对儿女各自有了去处。二姐一个人,种了懒庄稼,秋里黄豆一收,种上小麦,剩下许多空闲。不愁吃不愁穿的,人偏闲不住,去年,通过熟人介绍,在县城找了活干。要不是母亲病重,需专人照顾,她还真不想回来。

    旁人问她,这两个月,给你结多少工钱?她伸了一个指头。“临走时,老板说,家里的事情处理完,啥时回来,啥时位儿都给你留着。”二姐勤快,本份,家中又没什么扯捞,既能在饭店洗洗涮涮,晚上又能照顾店门,老板自然舍不得她走。“那你还去不去呀?”她望了一眼有些好转的老太太,悄声说,等秋里忙完,没啥事了,大姐回来照顾,我再去。

    听者一脸羡慕。二姐坐在矮凳上,叉手拨弄剪得很短的头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一个镶过的银牙,孩童般地呵呵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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