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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让人看出来罢了,别人是不会懂的!”

    罗旖魁以一副“天下女子无一能逃过吾之俘虞”的口气这么说着,然而,对他有着相当了解的管成霄却对此话半信半疑。

    “成霄兄,如果我说邰家的两姐妹都很难懂,相信你一定会很同意吧!虽然她们两姐妹是完全不同的典型,再加上完全不同的第二天性;但她们之令人难懂,则是一个不辩的事实。芷英的第二天性就是掩饰情绪,所以除了她的丈夫之外,没有人知道她内心真正想的是什么!”

    旖魁说得洋洋得意、头头是道,看成霄听得专注,继续又说:“所以说,成霄兄,对于自己的老婆,你可要下工夫去了解!芷菱的第二天性是演戏,这是她职业的影响,你得深入她的本性去了解她!在我看来,她的本性应该是善良而有真感情的,只是她对人生有很大的野心,想要演出一生的传奇和任性而已。”

    “旖魁兄,你倒是比我还了解她!”

    成霄略带嘲讽地说。

    “我当然了解她,因为她是我的大姨子兼工作伙伴,而且老实说:我今天大半也是为了当你们的和事老来的。你想,如果芷菱对你没有真爱,怎么会为了和你吵架而失魂落魄、无心工作?而她之所以和你吵架,只是为了嫉妒!老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女人一吃起醋来,其威力可相当于数以十百千万吨的黄色炸葯!”

    “吃醋?为什么吃醋?”

    “她嫉妒芷英,认为你偏袒她!”

    旖魁的表情和声音同样诡谲,却又装出一副超然而不在乎的样子,好像这件事和他没有直接的关系。

    “根本无理取闹!她自己人格偏差,不懂得反省,反而给别人乱扣帽子!”

    成霄虽然强为自己撇清,却掩不住一股心虚的脸红。

    “成霄兄,不要矫枉过正嘛!女人总是心胸狭小的,像芷菱这样勇于把自己的感受表达出来,也是相当可爱的!想想你们在一起的甜蜜、恩爱,难道还不够去原谅她、包容她;她是你的未婚妻,是你满心愿意去认定的未婚妻呢!”

    能言善道的旖魁,一番义正辞严的口白把成霄说得心虚又心软,守旧的道德观念正是旖魁制伏他的要害。

    “芷菱叫你来做说客?”

    成霄卸下了防御力和攻击垂性,颓丧而干涩地问。

    “完全相反,是我主动找她谈的。任何人看到她那副食不知味、魂不守舍的样子都会不忍心的,多关心关心她吧!她并投有你想象中那样坏。”

    谈话中,两个男人喝下了不少酒。而同样的酒精造成了不同样的两个男人,它使罗旖魁意气昂扬,却使管成霄怯弱沮丧。

    这场会谈,决定了成霄落败、芷菱又一次获胜的局面。

    事实上,成霄自己明白,是自己的道义心和责任感竖了白旗,他不忍心再一次伤害另一个女人,误了她的青春。他的良知告诉他,芷菱的确并不坏,她纯粹为了嫉妒,因为她生来厌恶芷英。

    而最重要的,是自己的确有一种心虚

    面对旖魁或芷菱,他管成霄的确免不了心虚

    他一下子回复了平日不苟言笑的沉默,顾不了旖魁在一旁冷言观看,一口又一口地灌着伏特加。旖魁也毫不在意,兀自地享受他的美酒。

    两个男人各怀心事地沉浸在蓓蒂佩姬呻吟一般含糊的低调老歌中。

    “我记得那个夜晚:我失去了很多东西,是的,我失去了我的小情人:那美丽的田纳西华尔滋。”

    听到这里,罗旖魁一跃而起,拉起微醺的成霄说:“走了吧!你回去陪女儿,我回去陪老婆,她们已下课很久了。”

    “嗯,回去已经听不到琴声了。”

    成霄的咕哝,只有自己听得清。在骑楼下,他努力使自己站稳,看着旖魁昂首阔步离去。

    旖魁是回去陪伴他的妻子的。他们的婚姻美满,她的温柔与热情如春潮泛溢如同冰山一样,只为他一人溶化。

    旖魁的话使成霄的微醺一痛而醒。

    好吧!就把那谜样的女人从心头拋开,不为她那幽怨的面容与眼泪而迷偶。

    他们是恩爱而幸福的。

    就任自己和另一个命定中的谜样女子一同在人海中翻滚浮沉、放弃了自我:书廊里,邰芷英专注地凝规墙上悬挂的每一幅画作。

    虽然各有大小不同的尺吋,画面布局却呈现画家一致的强烈个人风格,每一幅言都

    有艳红的色彩和乖异的布局,无论是花卉、水果还是裸体人像,在蓝、紫、绿、黄等色的强烈背景衬托下,组合成不合选辑而又具奇异震撼力的美感图案。

    邰芷英被一幅灰紫裸体女像那凄钝颓废之美深深吸引。

    她看了又看,和那幅画呈拉锯状态般定定地对立着。

    而罗旖魁则只是散漫地在到处闲逛一般,他东看看、西馏馏的模样显然对这整个画展没有多少敬意和兴趣。能吸引他的目光的物体倒不没投有,他也会站着定定地盯着它看,彷佛为它深深着迷,然而,那不是任何一幅画,而是他的妻子的美丽背影,在整个展览场里,唯一令他感兴趣的是他的妻子芷英。

    耐心等到她终于有了离去的意思,已经过了晚餐的时间。

    旖魁揽着芷英的肩头走向电梯,满面笑容地问:“我们去哪里吃晚饭?”

    “回家吃吧!”

    芷英淡漠地回答。

    旖魁知道,芷英不喜欢和他在外面拋头露面。尤其在他带她到一家演艺人员群集的豪华西餐厅去亮相过许多次之后,她对他明白表示过对这类的地方敬谢不敏。旖魁喜欢热闹的地方,喜欢被簇拥的感觉,更喜欢炫耀他美貌的妻子。奈何芷英偏和他反其道而行,为了自己尽兴,也为了维持自己的丈夫气概,他总会不时地勉强她与他同行。

    但是,今天,他想算了,早点回家也好,他已经很久投在子夜之前回到家门,他渴望有一长段时间好和妻子温存。

    回到他们在仁爱路的住处,芷英从冰箱取出炒饭罐头,倒在盘子内放进微波炉加热后,便走进卧室去换下外出服。当她褪下了裙子和上衣,准备脱去丝袜时,旖魁从后扑了上来,他一把搂住了她,一只手按住了她的乳房,同时急促地吭吻着她的脸和唇。

    “不要!旖魁!”

    芷英躲着旖魁的嘴,同时拂去他抓在她胸部的手。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

    芷英奋力挣扎,旖魁终于因为她那股勇猛奋战的狠劲而撤退。

    “喂,你怎么啦?怎么这么凶悍?连亲热一下都不行啊?”

    旖魁恼怒往小沙发上一坐,把从衣领上扯下的领带往墙角狠狠一丢,瞪着芷英喘气。

    芷英取了一件袍子套上,才又俯身去褪丝袜,仍是一言不发。

    “怎么?我陪你看了一下午的画展,你就这样回报我?”

    “你还记得去看了书展?艺术的洗礼对你也不过只是原始官能的刺激而已。”

    芷英轻蔑而嫌恶地回答,并准备走出卧室。

    “芷英,你回来!”

    旖魁一阵风似地拉住了芷英,并把她压在床上,低吼着说:“你竟然嘲笑我!丈夫的热情是妻子的幸福,你懂不懂?我要你,有什么不对?”

    旖魁边说,边扯掉芷英的袍子。

    芷英被旖魁高大的身躯所压制,所有的反抗毫无作用。旖魁狂暴而急促地卸了芷英身上所有的衣物,迅速而粗野的进了芷英的身体,一阵狂情激荡,很快地发泄了他涨满全身的情欲之潮。

    当他离开了她,松弛地在她身边躺了开来,不禁发出了胜利与满足的微笑与喟叹。然后,他才转过脸去看被他所征服的妻子。

    她虚弱地摆着一个被凌辱后不愿去修饰的萎顿姿势,虽然眼角挂着泪珠,却是一脸的倔强与怨恨。

    “芷英,抱歉,我是个既没有耐性又不温存的丈夫。”

    还在征服与胜利的快感中飘飘欲仙的旖魁以优越而毫无诚恳的口气望着天花板说着。虽然说是在道歉,毋宁说是在示威或标榜他所向无敌的男性强势。

    “谁叫你总是摆出一副碰都不能碰的样子呢?天底下哪有像我们这种夫妻的?以前你虽不够热情,到底还勉强说得过去,现在,你总是拒绝我,不然就像个木乃伊似的,我是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我喜爱性爱,喜欢你热情的响应,而你偏偏像一块冰!我怎么受得了?”

    芷英听着,既不回避,也不回答。遣些话她已经听过许多次了。

    “还是不说话?也不反抗?”旖魁又翻身上来压在她身上,扳过她的脸,直视着她说:“你愈是这样冷若冰霜,倔强死硬,愈是刺激我要你!我不相信我征服不了我的老婆!”

    他又一次进入她,又一次快速地任高潮泉涌而出,然后退身而下。

    这一次,他感到疲惫了,原本涨满体内的高亢斗志和情欲已释放了大半,他的情绪缓和了下来,一阵死寂缄默的思索之后,他起身拾起芷英的袍子替她盖在身上,拂开地散落在脸上的头发,轻声地说:“芷英,我诚心诚意向你道歉,好不好?我这么粗暴,也是被你逼的!因为我实在太爱你,两个相爱的人结为一体,尽情享受鱼水之欢,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为什么这么排斥它?人生苦短,钻牛角尖做什么?你本来可以过得比谁都快乐,都好,不是吗?”

    好话说了一大篇,看芷英仍然无动于衷,旖魁大叹了一口气,爬下床来,到厨房取出炒饭,又倒了一杯巧克力调味乳,用托盘托着送到芷英的床头柜上,这才不支倒床就睡。

    芷英听到他微微的鼾声响起,这才缓缓起身穿上衣服,坐在床边垂泪、发呆。

    这就是她的丈夫!她的婚姻!

    表面上的风光和名义,真相却是这样空虚丑陋。躺在床边上的旖魁,当初是那样一个多情细腻而狼漫的迷人男子,在她为他的爱所俘虞之后,她才渐次发现他的浪漫正是他狂情多欲的生性之显微表相,他要她做一名荡妇,和他夜夜春宵、纵情肉欲之中,甚至为此而剥夺了她身为一个女性天赋的权利和使命他只想占有她,并坚信经由性的征服便是完成了心灵与真爱的征服,他以他个人的人生观来安置她的一切,来主宰她

    而事实上,旖魁对她的心境,竟是没有丝毫贴切的了解,他们对彼此的失望,就从新婚之夜开始,一直到现在。

    望着旖魁为她送来的晚餐,芷英心中感到万般傍徨与痛苦。

    旖魁对她的爱是真的,对她的残忍也是真的。这样一个自我中心,我行我素的丈夫,令芷英爱恨怨憎悉数化为一团混乱,生活在一片深深的迷惘与矛盾之中。

    苦苦沉思了好久好久,芷英仍是和以往一般,找不到她人生的答案。

    黑暗中,她摸索到了客厅,按下一个电话号码。

    “是韵芳吗?”

    她出的语调如鬼魂一般。

    “我是,芷英,你怎么了?”

    那一端的是韵芳,是芷英高中时代至今的好友,也是芷英唯一倾诉心事的对象。多年的深交,使两人间充满了默契与了解。只要芷英一开口,韵芳便能猜测出她的情绪和心事。她听得出来,芷英正陷入无助的悲愁苦闷之中。

    “韵芳,我觉得我是一只困兽,甚至,连一只困兽都不如,因为,我连作困兽之斗的力量都没有”

    “芷英,我看你的情况是愈来愈糟了。明天出来走走吧!我把明天下午所有和客户的约会全都延期,陪你好好聊一聊,好吗?”

    “韵芳,谢谢你。”

    芷英放下电话,拭去了面颊上冰冷的泪痕。在这世界上纫算有一个可以依附倚靠的人,然而,毕竟她只是一个朋友。

    她的丈夫呢?

    望向昏暗夜灯申的卧室,芷英竟然感到一股涑然的寒意。她冲进浴室,不断以温水冲浴自己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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