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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因为汉满不两立。

    她的血液里流着半满半汉的血统,可对她来说,汉比满还至亲。因为她自小就被白莲教收养、同时背负了娘年轻时叛教的罪名,她得还清娘欠下的债

    出任白莲教的圣女。

    原来,她与白莲教本就血脉相连,是早已注定的命运。

    既身为白莲教圣女,毕生以反清复明为生存标的,她的人生就不再是自己、而是属于圣教的。

    圣教教女,清白无染、碧洁无瑕,圣德如出水清莲般高洁。

    世间上,那些什么情啊、爱啊在她的教规守则里是罪恶的东西。

    好似娘,不惜为恭亲王叛教,可惜她的"爹"过世太早,爹一死,娘和当时尚在娘胎里的她,马上遭到恭亲府嫡福晋追杀,走投无路下只得隐姓埋名、逃奔天涯,日夜生活在恐惧中。

    直到师父找上了娘,救她们母女唯一条件就是在不久的未来,她必须接任白莲教圣女,代母赎罪。

    女人,似乎总为了男人而心甘情愿失去一切,以为能得到幸福。娘也失去了一切,可最后却落得出家为尼,那男人死后不曾留给娘什么,生前更不曾顾念过娘的安危、替她安排一条退路,她丝毫瞧不出娘的痴情得到了什么好处。

    所以,她发誓不重蹈娘的覆辙。

    成为圣教圣女,可以说是她心甘情愿的选择。她的命运得掌握在自己的手上,不是旁人、更不是男人。

    "宝主子,您该不会把那日在废宅里的事儿,同任何人说吧?"

    压低的声音从"宝津阁"后轩那片土墙外渗进来,珍珠住的屋子就在"宝津阁"后轩,因为距离太近,这两句话清清楚楚传进珍珠的耳朵里。

    她迟疑片刻便从椅子上起身,悄声走到窗边,贴着窗棂而立。

    "你想做什么"宝嫔害怕的声音显得软弱。

    "倘若宝主子够聪明、知道嘴巴该闭紧,那咱们就什么也不会做。"当日那名领头的红衣妇人站在几名佣妇前,寒着声冷笑,狰狞的脸孔泛着青光。

    小格格这会儿还小、可以摆布,可倘若她大了呢?上回犯的事她肯定记在脑子里,将来绝对是无穷的后患!

    "我不会说,我什么也不说"宝嫔跛着腿,退到阁后的水池子边,脸上罩了一层深深的恐惧。

    "那最好!"牡衣妇人说这话时,带笑的脸却显得阴沉。"不过那个送你回来的。丫头,到底知道了多少?"

    ""

    宝嫔答不出话。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命是珍姐姐救的,珍姐姐自然知道她掉进井里的事。

    "是那贱人救了你?"

    见宝嫔不说话,红衣妇人冷笑

    看来她得动两把刀了!

    "怎么了?格格,你的腿跛了、嗓子眼可没哑了吧!"她恶毒地接下道。

    围在一旁那几名妇人,听到这话就阴侧侧地低笑。

    宝嫔怯懦地垂下头,假装没听懂佣妇的讥讽。

    她的生命里,早已经习惯了旁人拿她的跛腿讽刺、嘲笑、捉弄她。

    "看来,那个贱人大概什么都知道了!"红衣妇人忽然自言自语地道,寒笑了两声。

    "宝儿。"

    珍珠忽然从楼角走出来,没事一般呼唤宝嫔。小女孩受伤的黯淡脸孔,让她无法再旁观。

    看到珍珠,宝嫔迫不及待地逃开那几名佣妇,跛着腿、一高、一低地奔到她身边对宝嫔来说,珍珠就像亲人一样值得依靠、信任。

    "怎么了?别怕,有姐姐在,没有任何奴才敢伤害你。'笑着安慰宝嫔,她冰冷的眼慢慢抬眸注目那几名佣妇。

    羞怯、无助的小宝嫔,让她想到小时候的自己。

    明知道不该给出太多感情、可珍珠莫名地想保护这可怜兮兮、没有自卫能力的小人儿。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红衣妇人眯着眼冷笑,阴恻恻地咬着牙道。

    珍珠听而不闻,径自拉着宝嫔的手走开。

    纵然是一颗棋子也有生存的人权,几名王府的佣妇竟然能威胁小格格,简直无法无天到极点,她无法坐视不理。

    '站住!'妇人出声喝住两人。

    谁知道那丫头竟然当她不存在一般,对她的话视若无睹,堂而皇之拉着小格格往外走。

    '我叫你站住!'

    熬人使个眼色,一旁几名同党即刻会意,突然冲上前扯开宝嫔。

    '啊'

    怯懦的宝嫔叫了一声,被拉开珍珠身边的她不安、而且恐惧。

    '不要抓我'

    '宝儿!'几个妇人挡在珍珠前方,她根本无法接近宝嫔。

    宝嫔的惨叫声很凄厉,那些佣妇压根不顾她的死活、只管用力拉扯

    突然'噗通'一声、水花四溅,宝嫔整个人像脆弱的玩偶般掉进后方冰冷的大水潭。

    '宝儿!'

    没料到青天白日下,这些奴才竟敢在王府里公然犯上!眼睁睁看着宝嫔掉进冰冷的水潭,珍珠的心凉了半截

    然后,几乎是反射性地,她毫不迟疑地纵身投入水中

    一时所有的人全看呆了。

    可尽管情势危急,岸上每个人却都在冷眼旁观。那几名佣妇更是心存歹念,纵然心底发毛、却残忍的诅咒两人灭顶

    这群冷眼旁观的人,包括刚踏进园子的允堂在内。

    '贝勒爷?'允堂身后的侍卫本想冲上前救人,却被主子挡住去路。

    '不急。'允堂面无表情,冷冷地道。

    侍卫瞪大了眼腈。贝勒爷几近无情的声音,淡得教人怀疑他天生冷血。

    '可可那是小格格'

    年轻的侍卫青涩的脸孔透露出不解,一旁的侍卫长使个眼色,他就吓得噤了声。

    他看到贝勒爷面无表情、冷眼旁观这生死危急的一刻。

    寒冷的冰水中,珍珠以最快的速度泅向在水中载浮载沉的宝嫔,直到她抓住那逐渐下沉的小女孩衣裙一角

    '抓牢我的手!'

    半晕迷的宝嫔听不见珍珠的喊话,小小的身子仍然在往下沉情急中,珍珠反握住宝嫔瘫痪的双手,之后用尽剩余的气力泅向岸边

    罢被救上岸的小女孩马上呕出一大口污水,虽然缓过气,却仍然陷入昏迷。

    珍珠知道几名佣妇不可能帮忙,直到瞟见后方旁观的男人'快把她送回房!'

    她以前所未有、极其严肃的声音下令,要求站在男人身边的侍卫协助救人。

    看到站在岸边上旁观的男人,一把无名火突然蔓延她的胸臆!可现下不是生气的时候,小宝嫔的性命比她的正义感重要得多!

    '贝勒爷'方才那名侍卫回头看他的主子,嗫嚅地问。

    '还不过去救人?'允堂松了口。

    侍卫吁了口气,慌忙跑过去抱起小格格、一路送进'宝津阁'。

    '可以唤个人,请大夫进府给小格格瞧瞧吧!'

    尽管已经精疲力尽,一身湿透的珍珠走到无动于衷、天生冷血的男人面前,不卑不亢的问话一字一句地吐出口,字字句句在质疑他微脆的良心扔哪儿去?

    允堂干笑两声,半晌才慢条斯理道:'你身上湿透了,当心着凉,先去换件干衣裳'

    '民女不劳贝勒爷费心!小格格的身子要紧,还是请贝勒爷尽快找一名大夫进府。'她清冽的眸子对住他,无礼地打断他的话。

    '你把自己当成菩萨,只顾着关心别人、不管自己?'他冷着眼,无关痛痒的道。

    珍珠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依然无动于衷。'小格格还是个孩子,只要有良心,谁也不忍见一条无辜的小生命受罪!'

    这话分明是冲着他来的!允堂咧开嘴,不怒反笑。'你的意思是'他阴鸷的目光,转向那儿名见死不救的佣妇。'我该拿这几个该死的刁奴治罪?'他皮笑肉不笑地转移她的指控。

    '冤枉冤枉啊!贝勒爷'

    几个欺心的奴才一听吓得两腿发软,方才的嚣张跋扈已经消失无踪、只急着喊冤。她们可没料到主子就站在身后,目睹方才一切经过。

    珍珠的眸底泛出一丝银光。'不容民女置喙,贝勒爷自当明白该怎生处置。'淡定的语调微哂。

    她一直知道,他不是个简单的男人。

    原没奢望能在唇舌战下讨到便宜,却不料他的反应快速,而且出奇地冷血、冷静,足以处变不惊、一推两干净。

    无妨,能处理这批欺心的奴才,对小宝儿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拖下去。'瞧也不瞧一眼对于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奴才,他面无表情地下令。

    那群佣妇知道这回贝勒爷当真动了怒,随即一阵呼天抢地哀号、鸡猫子鬼叫。就算珍珠于心不忍,可想到这群人教小宝儿受的苦,她泛滥的同情心顿时平息。

    凤主子常说,她的心太软,这样会不成事的。

    屋外凉风习习,她打个寒颤。'我去瞧瞧宝儿。'

    眼不见为净,她干脆走开。

    '我怀疑'突兀地抓住她的手,他的音调很冷。'你眼里似乎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他的话让她愣住了。她的表现,有那么明显吗?

    '民女不明白。'淡淡地回他,她清澈的眼眸直直望进他深沉的眸底。

    '不明白?'他咧开嘴笑了,手劲下得更重,阳刚的脸孔因为那一抹阴郁的笑容,显得格外英俊。'不明白是嘛?就算不明白,自称民女,也该懂得卑躬曲膝的道理。'他冷冷的笑。

    原来,是她表现得不够卑微。'如果民女失礼了,那是因为民女出身卑下的因素,请贝勒爷见谅。'

    如他所愿,她可以承认自己卑微鄙俗,反正她从来不在乎旁人怎么看她。

    他咧开嘴,笑容突然变得很诡异。'怪了,'眯起眼,他粗嘎的喃喃低语:'一名其貌不扬的女人,居然比艳冠京城的花妓还要骄傲!'

    骄傲?

    她从来不,因为没有骄傲的本钱和必要。她只是冷淡,对于以貌取人的男人,她向来以冷淡蔑视伤害。

    他研究的眸子里有一丝嘲弄,加上残酷的批评指教,让她筑起一道心墙

    '贝勒爷不介意的话,民女该去照顾小格格了。'

    她拉扯自己的手臂,把肉体当成血戮的战场,试图抽离男人的掌握。

    允堂没有撂开手,湿衣下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一颗殷红的珠砂痣同时在单薄的衣衫下隐现

    一抹诡秘的笑,乍现在允堂阴鸷的嘴角。他握紧掌中的纤臂,手掌传出的温度,不可思议、迅速地的烫了她

    蓦然,像被螫着了一般、不顾一切地扯回手,珍珠退了两步。

    恍然惊觉有多久了?有多久,她已经不曾再对任何人、事、物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原来'他咧开嘴,嘲弄的神情,挟着一丝残酷。'原来不是骄傲。冷淡才是你的保护,还是你的伪装?'

    望住那一双优越、嘲弄的眸子,珍珠怔忡了片刻,手骨几乎脱落的剧痛没有唤起她的注意力半晌,她淡下眸子,回复惯常的平静。

    '如果贝勒爷认为是,那就是罢!'

    没等他回应,她垂下颈子整理紊乱的衣摆,然后转身、如常一般徐步走开。

    允堂僵在原地,阴鸷的神情凝上一抹诡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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