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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关于盐文学的概念
在中国历代盐文学作品选注绪言里,我尝试给盐文学下了一个定义。是这样说的:“所谓盐文学,它应该是以盐区、盐事、盐人为题材,以诗歌、散文、小说为主要体裁,以语言、文字为载体,借口头、书面以流传,反映盐的生产、运输、销售、缉私、管理等特殊过程,表现盐人生活等具体情境的、观念形态的作品总类。”
盐文学可以有广狭两义:狭义的仅指以盐为题材的诗歌、小说、散文;广义的则包括一切写盐的,有形象、有情感、有哲理、有辞采的作品都在内。
历代盐文选注收录了上至帝王、下至灶户的作家682名,作品1450篇,分为15卷:上古、两汉、魏晋南北朝为第一卷;唐朝、五代为第二卷;北宋、南宋为第三卷;金朝、元朝为第四卷;明朝分上中下,为第五至七卷;明末清初盐民诗人吴嘉纪为第八卷;清朝分上中下,为第九至十一卷;民国分上下,为第十二至十三卷;当代分上下,加上附录,为第十四至十五卷。清以前按作者排先后,民国后依作品为顺序。
所收的1450篇作品,就是按照广义盐文学的概念,即凡具有“文学元素”的作品,诗歌、散文而外,以情采、文理或修辞见长的各种文体,包括论文,均加收录。入选标准:一是史料性,二是代表性,三是典范性,四是可读性。体裁上,粗分为:诗歌1044首,词15首,曲1支,赋28篇,散文55篇,史记47篇,笔记135则,奏议11篇,诏令31道,经过精选、特别重要论文20篇,长篇叙事诗一部16章,系列散文一组12篇,短篇小说3篇,长篇小说序文1篇,回忆录5篇,新闻通讯4篇,其他22篇。时间上贯穿古今,空间上覆盖华夏。影响深远、知名度大、引用度高的名家名作,包括组诗,尽量全文收录。可以说,大凡古今盐人、盐事、盐区之脍炙人口的精品力作,罗括囊中。
本书可作盐行业人员文学读物,也可作高校盐学专业辅助教材,更可作为了解研究盐学,尤其探讨盐文学的有志青年,作为初始入门的路径和登堂入室的台阶。
二、中国盐文学发展演变的大概历史轨迹
从历代盐文选注罗列的1450篇作品,中国盐文学发展演变的脉络还是清楚的。按照马列主义历史唯物论观点:物质决定精神,存在决定意识,实践决定认识,基础决定建筑。观念形态的文学,既是生产生活的形象记录,又是生产生活的能动反映,它必然受制于生产生活的时空条件,并且跟随生产生活的发展演变而演变发展。盐文学莫能例外。
以成熟的、重量级作品的创作与发表为标志,斟酌盐行业相对地位、盐区相对规模、从盐人员文学素养等几个参数,可以大致划分中国盐文学长期发展已然走过如下历史阶段:一是上古至两汉的发端期,二是魏晋南北朝的成长期,三是唐宋金元的发展期,四是明代的兴盛期,五是清代的鼎盛期,六是民国的转型期,七是新中国成立后的衰减期。
在发端期,特点是作者与作品开始出现,但数量极少。汉武帝实行盐铁官营后,盐业成为特殊行业,世人瞩目,但对官营的必要性不尽认同。代表作品有虞舜南风歌、管仲海王篇、桓宽盐铁论。
在成长期,作者与作品数量有所增加,盐业重要功用逐步认同,出现专篇以盐为题材的小赋。代表作品有晋郭璞盐池赋、常璩华阳国志,南齐张融海赋、陶弘景名医别录,北魏郦道元水经注。
在发展期,作者与作品数量显著增加,盐业专营地位重新确立,受到广泛关注,一些重要作家、乃至盐官加入到创作队伍,出现盐文学名篇。代表作品有唐杜甫盐井、崔敖大唐河东盐池灵庆公神祠碑、白居易盐商妇,宋柳永煮海歌、沈括梦溪笔谈,元王冕伤亭户、杨维桢盐商行、陈椿熬波图组诗。
在兴盛期,作者与作品数量大量增加,盐业专营地位日益巩固,受到普遍关注,大批作家,不仅大臣,而且更多盐官与盐区文士加入到创作队伍,出现更多名篇力作。代表作品有彭韶恤灶图组诗、霍韬淮盐利弊疏、江振沛鹾海谣歌、李时珍本草纲目、刘敏宽盐池赋、宋应星天工开物。
在鼎盛期,作者与作品层出不穷,盐业专营地位稳固,盐学成为显学,上至皇帝下至灶户,几乎所有重要作家都视创作盐文学作品为应取要务,出现专业盐民诗人和大批佳作杰构,各盐区盐法志辟出专卷辑存盐文学精品。代表作品有吴嘉纪陋轩诗、杨璿烟溪赋、清高宗盐诗创作、李芝盐井赋、汪中哀盐船文、李斗扬州画舫录、范锴汉口丛谈、谢元淮鹾言、李榕自流井记、张应昌国朝诗铎盐筴卷、徐珂清稗类钞盐务条。
在转型期,作者与作品数量急剧减少,而单个作品质量提高、分量加重。随着新文化运动深入文坛,传统文学样式逐渐淡退,新型文学样式登上舞台。代表作品有阿英盐乡杂信组文,罗淑短篇小说井工、阿牛,王余杞长篇小说自流井,楼建南短篇小说盐场,白得易长篇叙事诗徐可琴翻身当县长。其中,长篇小说自流井矗立起中国盐文学史的新峰巅。
在衰减期,随着工商百业迅猛发展,盐业相对地位日益降低,文学家对盐业关注热情有减无增,作者与作品数量增长迟缓。由于漠视诗词格律和疏于讲求修辞,导致诗词与散文质量趋于平庸,精品力作成为凤毛麟角。代表作品有王愿坚短篇小说党费,郭沫若盐诗创作,吴方友科普创作,以及其他作者少量讲求意境格律的诗词,包括具有文学情采的盐区革命回忆录。
也许,伴随着更多高学历新人进入盐业,尤其改革开放促进文化产业扩张,未来有可能出现一个以盐业历史题材电视、电影剧本热门创作为标志的盐文学复兴期,乃至延续一个相当长度维持期。但是“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由于伴随着工业化、现代化、城市化而来的盐行业在百业中相对地位的下降,受关注程度的降低,人们创作盐文学作品的热情已然今非昔比,重新出现明清时期盐文学繁盛局面的基本条件已经不再具备;因此,以众多高质量诗歌、高品位散文为主要载体的盐文学发展趋势,今后在文艺百花园里相对地位总体上不是上行而是下行的。这也是不以人们主观意志为转移、客观外在的文学规律。正如马克思曾经天才地指出的,文学史上有些现象,与生产力发展进程成反比关系,例如希腊神话,它只能是人类童年时代的杰作。同理,盐文学的大量创作与普遍繁荣,也与资源开发程度低、滩涂利用水平不高、交通不发达不便捷等前工业化、前现代化、前城市化的经济社会形态紧密联系着,结伴进退。
三、独树一帜的盐民诗人吴嘉纪
吴嘉纪(1618-1684),明末清初著名盐民文学家。一生穷困潦倒,居处破屋,自号其居曰“陋轩”因以名集。酷爱读书写诗,以能诗鸣于当时。经友人引荐,被文坛领袖周亮工、王士禛所雅重,声名鹊起。其诗全面反映明清之际淮南盐区广阔社会生活图画,尤其擅长描写贫苦盐民悲惨生活场景,为中国古典诗歌在内容题材上开辟新领域。绝句等精品享有盛誉。一些作品被游国恩中国文学史所引征。清人汪懋麟为作吴处士墓志,概述其时代环境与贫困而勤奋的一生,揭示其诗作特点与成就地位:“其为诗,工为严冷危苦之词;所撰今乐府,尤凄急幽奥;皆变通陈迹,自为一宗。近代岩栖之作,鲜有过之者。”时人陆廷伦序其诗集曰:“读陋轩诗集,则淮海之夫妇男女,辛苦蛰隘,疲于奔命,不遑启处之状,虽百世而下,了然在目。甚矣,吴子之以诗为史也!虽少陵赋兵车,次山咏舂陵,何以过?”认为他“以诗为史”的优秀作品,远可追步杜甫,媲美元结。吴诗的语言风格古朴自然,不事雕琢,因为用情淳厚,所以真切感人。历代盐文选注选录其精品158篇,单独立为第8卷。兹分类选介代表作品。
七歌。以深挚感情历叙父母、兄妹、好友饱受贫贱、冤苦无告的悲惨境遇,展现清初淮南盐区平民真实生活图画,集中体现“工为严冷危苦之词”风格特点,是最具分量的代表作品。诗含七首,首首皆是血泪凝结。其二曰:“尝见里人称母寿,抆(wěn)泪即思我慈母。慈母谢世值饥年,棺衾草草何曾厚?我昔抱疴(kē)母在时,千里就医不相离。谓儿形容一何瘦,涕洟落入手中糜。只今灾荒生计拙,茆檐卧病对风雪。昔日食中母泪多,今日病里晨炊绝。呜呼二歌兮歌辛酸,孤身无倚海天宽。”这一首写家贫母爱无以报答的悲哀。因人为母祝寿,不由得抹泪想到自家已故的慈母,她是在荒年被饿死的,因为贫穷,丧事办得草率。母亲对我恩重如山,最令人难忘的是,母亲为了我害的重病,伴我千里就医形影不离;一边喂我喝粥,一边端详我的小脸,说:“我的儿咋这般面黄肌瘦啊?”边说边流泪,泪都洒在粥碗里。如今又是荒年,贫病交加,不得温饱,一家大小只能躺在草屋里,眼巴巴地看着风雪。小时候喝粥喝的多是母亲的眼泪,如今生了病,想煮早饭却没米下锅。天空海阔,自己却孤苦伶仃,想想真辛酸哪!其五曰:“夫没三月儿出腹,我妹心苦无人告。四体饥困不得乳,儿哭母哭声满屋。纴(r鑞)绩一日得十钱,手作口哺到三年。昨夜灯前初学语,向舅呼爷音楚楚。儿语翻令阿母悲,急掩儿口泪如雨。呜呼五歌兮雨霏霏,孤燕将雏何处飞?”这一首写盐区良家妇女悲惨命运。结婚没过多久,丈夫就去世了,留下遗腹子,孤儿寡母的痛苦向谁诉说?因为吃不饱饭没有奶水,婴儿啼,产妇哭,哭声充满了茅草屋。忍苦纺线换铜板,煮了饭嚼碎了,代替奶水,喂养婴儿。这样过了整三年,婴儿才会呀呀学语。昨晚点上油灯,听娃娃学说话,本来是件高兴的事儿,可这孩子,却管舅舅叫“爸爸”!妹妹一边遮掩儿的小嘴,一边泪如雨下。春雨霏霏的天空里,这孤独的母燕带着她的乳燕,将要飞往何方,才得以生存呢?这个妹妹后来得了重病,卧床不起,而作者照例每年春节过后,就要外出客幕为生。妹子为了赶趁哥哥在家,有人为她办丧事,就悄悄地提前结束了生命。作者写了哭妹诗纪念她。那种伦理情、手足痛,那种孤苦无告的悲哀,读来催人泪下。
内人生日:“潦倒丘园二十秋,亲炊葵藿慰余愁。绝无暇日临青镜,频过凶年到白头。海气荒凉门有燕,溪光摇荡屋如舟。不能沽酒持相祝,依旧归来向尔谋。”诗写贫士夫妻以沫相濡、相依为命。二十年怀才不遇、龟缩家园、穷困潦倒,你不但不嫌弃、不怨恨,还煮了粗茶淡饭伺候我、宽慰我。你总是忙里忙外,连照镜子梳妆打扮的工夫也没有。年成总是不好,你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头发就花白了。家在荒凉海边,燕子飞来飞去,门前溪水荡漾,河水照着房屋的影子,就像一只船儿在摇荡。今天又到了你的生日,我没钱打酒买菜,还是像往年一样,只有请你原谅。格律规范严整,真情自然动人。
哭妻王氏十二首。前有序:王氏名睿,字智长。归余四十五年,尝愿先余死,问之,曰:“愿得君挽诗耳。”本题十二首分别写死别情景、琴瑟知音、兵荒共苦、典珥飨宾、客幕寡居、诺游未践、思念欲绝,可谓字字血、声声泪,远可追美于晋潘岳、唐元稹的悼亡诗,把“贫贱夫妻百事哀”的话题说得淋漓尽致,不由人不动容。
郝羽吉寄宛陵棉布:“淘上老人心凄凄,无衣岁暮娇儿啼。多年败絮踏已尽,满床骨肉贱如泥。出门入门向谁告?唯有朔风过破屋。我友何由知此情?远寄宛陵布一束。大儿次儿意忽足,小儿懒就檐前旭。老妻裁剪自矜能,还馀一端作翁服。对雪何须命兕(s欤。疵纷源搜傲谇8呶郧畋醵辏薅私袢帐芫2分蛊谌肷焦龋b轸梏柙葡枷省v勺佣潦楦局兀饺艘获缤铩!笔茨旯乩Ь健6苋私蛹玫南苍谩d旯氐搅耍磺虿贾眯乱拢笕四芙停2灰廊模奚萌四中摹4采系拿扌醣坏盘さ盟姆治辶眩还中5锰嗬玻u说谰燃辈痪惹睿钊四压甑睦Ь较蚰睦锶ニ担恐惶帽狈缈窈鹋糯倒莆荨2恢笥言踔夷旯啬寻荆创哟罄显都睦葱遣拿薏家痪怼w羁炖质侨鲂樱蛭晷乱掠辛俗怕洹f拮铀挡眉舴烊野谒砩希咳艘惶滓裁宦┑粑摇q矍谱怕旆裳痪坪刃那檎昭茫┝诵乱驴梢缘搅诩疑兔妨恕?0多年安贫乐道,无功如今受人禄。朋友的提携点燃了追求新生活的希望,我还想着选个地方翻盖新房,享受男耕女织、父耘子读的农家乐呢。欲扬先抑,先愁后喜,情感跌宕;现实理想,由实而虚,轻灵明快;描写细腻,景象逼真,活泼生动;押仄声韵,自由转韵,随心所欲。
风潮行:“辛丑七月十六夜,夜半飓风声怒号。天地震动万物乱,大海吹起三丈潮。茆屋飞翻风卷去,男妇哭泣无栖处。潮头骤到似山摧,牵儿负女惊寻路。四野沸腾那有路?雨洒月黑蛟龙怒。避潮墩作波底泥,范公堤上游鱼度。悲哉东海煮盐人,尔辈家家足苦辛!频年多雨盐难煮,寒宿草中饥食土。壮者流离弃故乡,灰场蒿满地无卤。招徕初蒙官长恩,稍有遗民归旧樊。海波忽促馀生去,几千万人归九原。极目黯然烟火绝,啾啾妖鸟叫黄昏。”诗记述清顺治十八年(1661)飓风海溢怒潮淹没盐区悲惨景象。台风登陆过境,时间是在半夜,日期恰逢天文大潮。台风、暴雨、大潮三合一,这下可了不得啦!风吹得地动天摇,海上涌浪有三丈高,陆上啥都吹得一团糟。茅草屋被风吹上了天,男女老少正在为住的地儿发愁,哪晓得风吹海潮如山倒,人们拖儿带女措手不及,惊恐之下连逃命躲藏的路都找不到了。到处是大雨倾盆,到处是海浪翻滚,避潮墩淹在了海波底下,原是范公堤的地方鱼儿在洄游。可悲啊,只要做了东海煮盐的灶户,哪一家没有吃足苦头?一连几年天气多雨,晒不出咸灰,淋不足咸卤,煮盐达不到定额,只有冷起来睡草堆,饿时候吃蒿籽儿。壮劳力都流浪到外地谋生,撂荒的亭场无人制卤长满蒿草。幸亏遇上贤明盐官赈济招徕,弃业的盐民陆续复业,破落的盐村逐渐有了人气。哪晓得这次海潮来个“一扫光”成千成万盐民都淹死在波浪。放眼四望,见不到煮饭的炊烟,只听到啄食腐尸的怪鸟从早晨叫到晚上。飓潮成灾是海盐生产的浩劫,几十年一遇,损失极为惨重,本诗是浩劫的真实写照。
卒岁:“卒岁苦贫俭,欲贷人饔飧。鸡鸣溪未曙,先拟怀中言。了了多所谋,出户思忽繁。此际惭已甚,况乃入其门。主人旧知我,一见酒满尊。谁能背妻子,就兹饱与温?婉转辞杯斝(jiǎ),怀欲吐复吞。唯恐主人厌,旧好翻不敦。不如风雪天,归去眠高轩。且乐十日饿,不受一人恩。”诗写年关向朋友告贷未果的经过,写尽了读书人羞于求人的虚荣心理。年关在即,口粮不足,想到借贷。天还没亮,就预先想好陈述的理由。在家里把要说的话想得周全,一出门却冒出了想法许多。跨进人家门槛就惭愧起来,怕人家问“大家都得过,怎么就你难过?”这家的主人过去了解我,一见面就邀请我用餐喝酒。可老婆孩子在家饿肚,急等我借钱周转,我咋能独自个在外边酒足饭饱?找个理由推辞酒杯,想言归正题又不好意思开口。犹豫的是主人是我朋友,开口借贷怕人家笑我懒惰,这样坏了形象朋友也不好再做。唉,不如免开尊口,风雪天回家高卧。虽说是一家人十天挨饿,总比起跌架子、丢面子,低三下四仰求人,好过许多!
赠张蔚生先生:“早夜煎盐卤井中,形容黧黑发蓬蓬。百年绝少生人乐,万族无如灶户穷!海色昏昏啼怪鸟,榛声猎猎起悲风。此中疾苦谁曾问?今日张君昔范公。”诗写盐业艰苦、盐民困难,寄望于贤明盐官体察灶户艰难,对他们多一些人文关怀。作者写道:盐民从早到晚都在制卤煎盐,太阳晒、海风吹,脸色黑红红,头发乱蓬蓬。一辈子极少享受活人乐趣,百业当中就数烧盐的最困穷。海边风大气候多变,煮盐的黑烟把天色弄得昏沉沉的,一年到头只看到芦苇在风中摇摆,海鸟在天上悲鸣。从古到今,哪个人管过盐民死活?只有古时的范仲淹,今天的张蔚生啊!张蔚生康熙中做兴化县令,有政绩,一度署理泰州分司运判,有德政。内容紧扣海盐劳动特点,首联颈联写实,颔联尾联写虚,虚实相生,景情相应。节奏明快,格律严整,对仗规范,显出功力。
过史公墓:“才闻战马渡滹沱,南北纷纷尽倒戈。诸将无心留社稷,一抔遗恨对山河。秋风暮岭松篁暗,夕照荒城鼓角多。寂寞夜台谁吊问?蓬蒿满地牧童歌。”诗咏家国兴亡,借凭吊历史遗迹,揭露南明小朝廷政治腐败、军事崩溃、人心涣散,对史可法为国捐躯的品格气节表示尊敬同情,寄托对明亡清兴的历史感慨。他写道:满清的马队才渡过滹沱河南下,南明的军队就闻风丧胆、纷纷投降。江北四镇中没一人真心挽救明朝,只有史可法一人孤守扬州、宁死不降。经历“扬州十日”的屠城,扬州荒凉多了,只听得松竹在秋风中哀鸣,鼓角在夕阳中呼应。时过境迁,人们该干吗还干吗,寂寞的梅花岭少人问津,只有放牛娃在满地蓬蒿中哼唱儿歌。气魄宏大,语言凝练,节奏铿锵,对仗工整,风格苍凉悲壮,具有较高艺术水平,中国社科院文研所三卷本中国文学史曾加论列。
劝酒歌赠乔功偕:“桑田变易城市改,翁家书卷年年在。东壁卷,西壁书,中间惟应置酒壶。莱衣芰(j欤┥严デ笆蹋敖诖让魈煜挛蕖c呕肟髟掠矗椭杏咒跣率祯s惺橛凶釉敢炎悖滩煌匆眨俊辈缀;岜渖l铮鞘谢岣拿婷玻宄婷鞒非笱实娜逖偶曳缑挥斜洹d姆孔永锏酱Π谧攀椋牢铱从Φ碧诔鲆豢榈囟诜啪坪d男5烙虢诓伲贾找还幔煜律儆小4蚩糯吧兔髟掳桑铺忱镎719耪笳笮戮葡恪qに聘福适び谌耍砦幸退忝话谆睿共豢吵┮烤故窃诘却裁茨兀空馐资韵蚯拙烊熬莆迹档氖侨叭说幕埃淼氖亲匀暗闹尽t谧髡呤锸粲谇崴擅骺斓牧砝唷h衔娑圆业秤觯t只醮锶松取w献杂桑涫交钇茫镅苑缛ぃ竦髅骼剩硐至松儆械目醮镄鼗场?
吴嘉纪在盐诗领域达到的成就,可以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迄今研究其创作的人很少。他所描绘的广阔生活场景,为创作反映明清之际淮南盐区生活的小说和影视作品,提供丰富素材。吴诗多为悲凉凄苦写照,对于我们了解“天下英雄受贫贱”的不平等社会政治腐败、社会动荡、经济落后、贫富悬殊的历史,具有认识作用;对于促进我们热爱新中国、珍惜新社会、建设新时代,具有参比教化意义。
四、盐文学作品是怎样写成的?
有人问:“我想学习写作,做诗人、当作家,可以吗?”答复是肯定的。因为“诗人作家宁有种乎?”没有,靠的是先天禀赋与后天努力。那么,怎样学习写作文艺作品呢?答曰,一切成功的作品(以上所举各例)都在告诉我们:“作品应当这样写。”兹再分类提示如下。
(一)写散文。特征:语言散漫,形式不拘;筐包万物,讲求文笔;一滴水见太阳,文小义不小。精髄:形散神不散,张得开,握得拢。题材:用心剪裁,烘托主干;围绕主题,东扯葫芦西扯瓢;信笔所至,移步换形;聚焦主旨,娓娓道来。构思:红线串珍珠,以一时、一地、一人、一事、一情、一义为线索,串联起相关材料。结构:开头先声夺人引兴味,主干随意插叙显丰富,结尾卒章显志求隽永,所谓“虎头豹尾猪肚子”修辞:叙事散文要写出风景画、风情画、风俗画;先描写后点明,先伏笔后照应,先设疑后解惑。风格:优雅平实,谈笑风生;绚丽古朴,随文所宜。另有杂文一目,系从一由头生发开去,咳唾成珠显文气,冷嘲热讽见文采,嘻笑怒骂皆文章。举例:
吴炽昌淮南宴客记:“鹾商洪姓者,淮南之巨擘也。曾助饷百万,赐头衔二品。其起居服食,有王侯不逮者。戊辰之岁,予幕游淮上。仲夏,洪商投刺,约消炎会。
偕同事数友,诣其宅。堂构爽垲(kǎi),楼阁壮丽,姑无论矣。肃客入萧斋。委婉曲折,约历十数重门,入一院,小山玲珑,植素兰、茉莉、夜来香、西番莲数十种。以白石琢盆,梓楠为架,排列成行,咸有幽致。正南小阁三楹,前槐后竹,垂荫周匝。阁中窗户尽除,悬冰纹虾须簾箔,望之洞虚缥缈。卷帘入内:悬董思白雪景山水,配以赵子昂联句;下铺紫、黄二竹互织字地簟(di鄋);左右棕竹椅十有六,瓷凳二,瓷榻一,以龙须草为枕褥;棕竹方几一,花襕(l醤)细... -->>
一、关于盐文学的概念
在中国历代盐文学作品选注绪言里,我尝试给盐文学下了一个定义。是这样说的:“所谓盐文学,它应该是以盐区、盐事、盐人为题材,以诗歌、散文、小说为主要体裁,以语言、文字为载体,借口头、书面以流传,反映盐的生产、运输、销售、缉私、管理等特殊过程,表现盐人生活等具体情境的、观念形态的作品总类。”
盐文学可以有广狭两义:狭义的仅指以盐为题材的诗歌、小说、散文;广义的则包括一切写盐的,有形象、有情感、有哲理、有辞采的作品都在内。
历代盐文选注收录了上至帝王、下至灶户的作家682名,作品1450篇,分为15卷:上古、两汉、魏晋南北朝为第一卷;唐朝、五代为第二卷;北宋、南宋为第三卷;金朝、元朝为第四卷;明朝分上中下,为第五至七卷;明末清初盐民诗人吴嘉纪为第八卷;清朝分上中下,为第九至十一卷;民国分上下,为第十二至十三卷;当代分上下,加上附录,为第十四至十五卷。清以前按作者排先后,民国后依作品为顺序。
所收的1450篇作品,就是按照广义盐文学的概念,即凡具有“文学元素”的作品,诗歌、散文而外,以情采、文理或修辞见长的各种文体,包括论文,均加收录。入选标准:一是史料性,二是代表性,三是典范性,四是可读性。体裁上,粗分为:诗歌1044首,词15首,曲1支,赋28篇,散文55篇,史记47篇,笔记135则,奏议11篇,诏令31道,经过精选、特别重要论文20篇,长篇叙事诗一部16章,系列散文一组12篇,短篇小说3篇,长篇小说序文1篇,回忆录5篇,新闻通讯4篇,其他22篇。时间上贯穿古今,空间上覆盖华夏。影响深远、知名度大、引用度高的名家名作,包括组诗,尽量全文收录。可以说,大凡古今盐人、盐事、盐区之脍炙人口的精品力作,罗括囊中。
本书可作盐行业人员文学读物,也可作高校盐学专业辅助教材,更可作为了解研究盐学,尤其探讨盐文学的有志青年,作为初始入门的路径和登堂入室的台阶。
二、中国盐文学发展演变的大概历史轨迹
从历代盐文选注罗列的1450篇作品,中国盐文学发展演变的脉络还是清楚的。按照马列主义历史唯物论观点:物质决定精神,存在决定意识,实践决定认识,基础决定建筑。观念形态的文学,既是生产生活的形象记录,又是生产生活的能动反映,它必然受制于生产生活的时空条件,并且跟随生产生活的发展演变而演变发展。盐文学莫能例外。
以成熟的、重量级作品的创作与发表为标志,斟酌盐行业相对地位、盐区相对规模、从盐人员文学素养等几个参数,可以大致划分中国盐文学长期发展已然走过如下历史阶段:一是上古至两汉的发端期,二是魏晋南北朝的成长期,三是唐宋金元的发展期,四是明代的兴盛期,五是清代的鼎盛期,六是民国的转型期,七是新中国成立后的衰减期。
在发端期,特点是作者与作品开始出现,但数量极少。汉武帝实行盐铁官营后,盐业成为特殊行业,世人瞩目,但对官营的必要性不尽认同。代表作品有虞舜南风歌、管仲海王篇、桓宽盐铁论。
在成长期,作者与作品数量有所增加,盐业重要功用逐步认同,出现专篇以盐为题材的小赋。代表作品有晋郭璞盐池赋、常璩华阳国志,南齐张融海赋、陶弘景名医别录,北魏郦道元水经注。
在发展期,作者与作品数量显著增加,盐业专营地位重新确立,受到广泛关注,一些重要作家、乃至盐官加入到创作队伍,出现盐文学名篇。代表作品有唐杜甫盐井、崔敖大唐河东盐池灵庆公神祠碑、白居易盐商妇,宋柳永煮海歌、沈括梦溪笔谈,元王冕伤亭户、杨维桢盐商行、陈椿熬波图组诗。
在兴盛期,作者与作品数量大量增加,盐业专营地位日益巩固,受到普遍关注,大批作家,不仅大臣,而且更多盐官与盐区文士加入到创作队伍,出现更多名篇力作。代表作品有彭韶恤灶图组诗、霍韬淮盐利弊疏、江振沛鹾海谣歌、李时珍本草纲目、刘敏宽盐池赋、宋应星天工开物。
在鼎盛期,作者与作品层出不穷,盐业专营地位稳固,盐学成为显学,上至皇帝下至灶户,几乎所有重要作家都视创作盐文学作品为应取要务,出现专业盐民诗人和大批佳作杰构,各盐区盐法志辟出专卷辑存盐文学精品。代表作品有吴嘉纪陋轩诗、杨璿烟溪赋、清高宗盐诗创作、李芝盐井赋、汪中哀盐船文、李斗扬州画舫录、范锴汉口丛谈、谢元淮鹾言、李榕自流井记、张应昌国朝诗铎盐筴卷、徐珂清稗类钞盐务条。
在转型期,作者与作品数量急剧减少,而单个作品质量提高、分量加重。随着新文化运动深入文坛,传统文学样式逐渐淡退,新型文学样式登上舞台。代表作品有阿英盐乡杂信组文,罗淑短篇小说井工、阿牛,王余杞长篇小说自流井,楼建南短篇小说盐场,白得易长篇叙事诗徐可琴翻身当县长。其中,长篇小说自流井矗立起中国盐文学史的新峰巅。
在衰减期,随着工商百业迅猛发展,盐业相对地位日益降低,文学家对盐业关注热情有减无增,作者与作品数量增长迟缓。由于漠视诗词格律和疏于讲求修辞,导致诗词与散文质量趋于平庸,精品力作成为凤毛麟角。代表作品有王愿坚短篇小说党费,郭沫若盐诗创作,吴方友科普创作,以及其他作者少量讲求意境格律的诗词,包括具有文学情采的盐区革命回忆录。
也许,伴随着更多高学历新人进入盐业,尤其改革开放促进文化产业扩张,未来有可能出现一个以盐业历史题材电视、电影剧本热门创作为标志的盐文学复兴期,乃至延续一个相当长度维持期。但是“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由于伴随着工业化、现代化、城市化而来的盐行业在百业中相对地位的下降,受关注程度的降低,人们创作盐文学作品的热情已然今非昔比,重新出现明清时期盐文学繁盛局面的基本条件已经不再具备;因此,以众多高质量诗歌、高品位散文为主要载体的盐文学发展趋势,今后在文艺百花园里相对地位总体上不是上行而是下行的。这也是不以人们主观意志为转移、客观外在的文学规律。正如马克思曾经天才地指出的,文学史上有些现象,与生产力发展进程成反比关系,例如希腊神话,它只能是人类童年时代的杰作。同理,盐文学的大量创作与普遍繁荣,也与资源开发程度低、滩涂利用水平不高、交通不发达不便捷等前工业化、前现代化、前城市化的经济社会形态紧密联系着,结伴进退。
三、独树一帜的盐民诗人吴嘉纪
吴嘉纪(1618-1684),明末清初著名盐民文学家。一生穷困潦倒,居处破屋,自号其居曰“陋轩”因以名集。酷爱读书写诗,以能诗鸣于当时。经友人引荐,被文坛领袖周亮工、王士禛所雅重,声名鹊起。其诗全面反映明清之际淮南盐区广阔社会生活图画,尤其擅长描写贫苦盐民悲惨生活场景,为中国古典诗歌在内容题材上开辟新领域。绝句等精品享有盛誉。一些作品被游国恩中国文学史所引征。清人汪懋麟为作吴处士墓志,概述其时代环境与贫困而勤奋的一生,揭示其诗作特点与成就地位:“其为诗,工为严冷危苦之词;所撰今乐府,尤凄急幽奥;皆变通陈迹,自为一宗。近代岩栖之作,鲜有过之者。”时人陆廷伦序其诗集曰:“读陋轩诗集,则淮海之夫妇男女,辛苦蛰隘,疲于奔命,不遑启处之状,虽百世而下,了然在目。甚矣,吴子之以诗为史也!虽少陵赋兵车,次山咏舂陵,何以过?”认为他“以诗为史”的优秀作品,远可追步杜甫,媲美元结。吴诗的语言风格古朴自然,不事雕琢,因为用情淳厚,所以真切感人。历代盐文选注选录其精品158篇,单独立为第8卷。兹分类选介代表作品。
七歌。以深挚感情历叙父母、兄妹、好友饱受贫贱、冤苦无告的悲惨境遇,展现清初淮南盐区平民真实生活图画,集中体现“工为严冷危苦之词”风格特点,是最具分量的代表作品。诗含七首,首首皆是血泪凝结。其二曰:“尝见里人称母寿,抆(wěn)泪即思我慈母。慈母谢世值饥年,棺衾草草何曾厚?我昔抱疴(kē)母在时,千里就医不相离。谓儿形容一何瘦,涕洟落入手中糜。只今灾荒生计拙,茆檐卧病对风雪。昔日食中母泪多,今日病里晨炊绝。呜呼二歌兮歌辛酸,孤身无倚海天宽。”这一首写家贫母爱无以报答的悲哀。因人为母祝寿,不由得抹泪想到自家已故的慈母,她是在荒年被饿死的,因为贫穷,丧事办得草率。母亲对我恩重如山,最令人难忘的是,母亲为了我害的重病,伴我千里就医形影不离;一边喂我喝粥,一边端详我的小脸,说:“我的儿咋这般面黄肌瘦啊?”边说边流泪,泪都洒在粥碗里。如今又是荒年,贫病交加,不得温饱,一家大小只能躺在草屋里,眼巴巴地看着风雪。小时候喝粥喝的多是母亲的眼泪,如今生了病,想煮早饭却没米下锅。天空海阔,自己却孤苦伶仃,想想真辛酸哪!其五曰:“夫没三月儿出腹,我妹心苦无人告。四体饥困不得乳,儿哭母哭声满屋。纴(r鑞)绩一日得十钱,手作口哺到三年。昨夜灯前初学语,向舅呼爷音楚楚。儿语翻令阿母悲,急掩儿口泪如雨。呜呼五歌兮雨霏霏,孤燕将雏何处飞?”这一首写盐区良家妇女悲惨命运。结婚没过多久,丈夫就去世了,留下遗腹子,孤儿寡母的痛苦向谁诉说?因为吃不饱饭没有奶水,婴儿啼,产妇哭,哭声充满了茅草屋。忍苦纺线换铜板,煮了饭嚼碎了,代替奶水,喂养婴儿。这样过了整三年,婴儿才会呀呀学语。昨晚点上油灯,听娃娃学说话,本来是件高兴的事儿,可这孩子,却管舅舅叫“爸爸”!妹妹一边遮掩儿的小嘴,一边泪如雨下。春雨霏霏的天空里,这孤独的母燕带着她的乳燕,将要飞往何方,才得以生存呢?这个妹妹后来得了重病,卧床不起,而作者照例每年春节过后,就要外出客幕为生。妹子为了赶趁哥哥在家,有人为她办丧事,就悄悄地提前结束了生命。作者写了哭妹诗纪念她。那种伦理情、手足痛,那种孤苦无告的悲哀,读来催人泪下。
内人生日:“潦倒丘园二十秋,亲炊葵藿慰余愁。绝无暇日临青镜,频过凶年到白头。海气荒凉门有燕,溪光摇荡屋如舟。不能沽酒持相祝,依旧归来向尔谋。”诗写贫士夫妻以沫相濡、相依为命。二十年怀才不遇、龟缩家园、穷困潦倒,你不但不嫌弃、不怨恨,还煮了粗茶淡饭伺候我、宽慰我。你总是忙里忙外,连照镜子梳妆打扮的工夫也没有。年成总是不好,你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头发就花白了。家在荒凉海边,燕子飞来飞去,门前溪水荡漾,河水照着房屋的影子,就像一只船儿在摇荡。今天又到了你的生日,我没钱打酒买菜,还是像往年一样,只有请你原谅。格律规范严整,真情自然动人。
哭妻王氏十二首。前有序:王氏名睿,字智长。归余四十五年,尝愿先余死,问之,曰:“愿得君挽诗耳。”本题十二首分别写死别情景、琴瑟知音、兵荒共苦、典珥飨宾、客幕寡居、诺游未践、思念欲绝,可谓字字血、声声泪,远可追美于晋潘岳、唐元稹的悼亡诗,把“贫贱夫妻百事哀”的话题说得淋漓尽致,不由人不动容。
郝羽吉寄宛陵棉布:“淘上老人心凄凄,无衣岁暮娇儿啼。多年败絮踏已尽,满床骨肉贱如泥。出门入门向谁告?唯有朔风过破屋。我友何由知此情?远寄宛陵布一束。大儿次儿意忽足,小儿懒就檐前旭。老妻裁剪自矜能,还馀一端作翁服。对雪何须命兕(s欤。疵纷源搜傲谇8呶郧畋醵辏薅私袢帐芫2分蛊谌肷焦龋b轸梏柙葡枷省v勺佣潦楦局兀饺艘获缤铩!笔茨旯乩Ь健6苋私蛹玫南苍谩d旯氐搅耍磺虿贾眯乱拢笕四芙停2灰廊模奚萌四中摹4采系拿扌醣坏盘さ盟姆治辶眩还中5锰嗬玻u说谰燃辈痪惹睿钊四压甑睦Ь较蚰睦锶ニ担恐惶帽狈缈窈鹋糯倒莆荨2恢笥言踔夷旯啬寻荆创哟罄显都睦葱遣拿薏家痪怼w羁炖质侨鲂樱蛭晷乱掠辛俗怕洹f拮铀挡眉舴烊野谒砩希咳艘惶滓裁宦┑粑摇q矍谱怕旆裳痪坪刃那檎昭茫┝诵乱驴梢缘搅诩疑兔妨恕?0多年安贫乐道,无功如今受人禄。朋友的提携点燃了追求新生活的希望,我还想着选个地方翻盖新房,享受男耕女织、父耘子读的农家乐呢。欲扬先抑,先愁后喜,情感跌宕;现实理想,由实而虚,轻灵明快;描写细腻,景象逼真,活泼生动;押仄声韵,自由转韵,随心所欲。
风潮行:“辛丑七月十六夜,夜半飓风声怒号。天地震动万物乱,大海吹起三丈潮。茆屋飞翻风卷去,男妇哭泣无栖处。潮头骤到似山摧,牵儿负女惊寻路。四野沸腾那有路?雨洒月黑蛟龙怒。避潮墩作波底泥,范公堤上游鱼度。悲哉东海煮盐人,尔辈家家足苦辛!频年多雨盐难煮,寒宿草中饥食土。壮者流离弃故乡,灰场蒿满地无卤。招徕初蒙官长恩,稍有遗民归旧樊。海波忽促馀生去,几千万人归九原。极目黯然烟火绝,啾啾妖鸟叫黄昏。”诗记述清顺治十八年(1661)飓风海溢怒潮淹没盐区悲惨景象。台风登陆过境,时间是在半夜,日期恰逢天文大潮。台风、暴雨、大潮三合一,这下可了不得啦!风吹得地动天摇,海上涌浪有三丈高,陆上啥都吹得一团糟。茅草屋被风吹上了天,男女老少正在为住的地儿发愁,哪晓得风吹海潮如山倒,人们拖儿带女措手不及,惊恐之下连逃命躲藏的路都找不到了。到处是大雨倾盆,到处是海浪翻滚,避潮墩淹在了海波底下,原是范公堤的地方鱼儿在洄游。可悲啊,只要做了东海煮盐的灶户,哪一家没有吃足苦头?一连几年天气多雨,晒不出咸灰,淋不足咸卤,煮盐达不到定额,只有冷起来睡草堆,饿时候吃蒿籽儿。壮劳力都流浪到外地谋生,撂荒的亭场无人制卤长满蒿草。幸亏遇上贤明盐官赈济招徕,弃业的盐民陆续复业,破落的盐村逐渐有了人气。哪晓得这次海潮来个“一扫光”成千成万盐民都淹死在波浪。放眼四望,见不到煮饭的炊烟,只听到啄食腐尸的怪鸟从早晨叫到晚上。飓潮成灾是海盐生产的浩劫,几十年一遇,损失极为惨重,本诗是浩劫的真实写照。
卒岁:“卒岁苦贫俭,欲贷人饔飧。鸡鸣溪未曙,先拟怀中言。了了多所谋,出户思忽繁。此际惭已甚,况乃入其门。主人旧知我,一见酒满尊。谁能背妻子,就兹饱与温?婉转辞杯斝(jiǎ),怀欲吐复吞。唯恐主人厌,旧好翻不敦。不如风雪天,归去眠高轩。且乐十日饿,不受一人恩。”诗写年关向朋友告贷未果的经过,写尽了读书人羞于求人的虚荣心理。年关在即,口粮不足,想到借贷。天还没亮,就预先想好陈述的理由。在家里把要说的话想得周全,一出门却冒出了想法许多。跨进人家门槛就惭愧起来,怕人家问“大家都得过,怎么就你难过?”这家的主人过去了解我,一见面就邀请我用餐喝酒。可老婆孩子在家饿肚,急等我借钱周转,我咋能独自个在外边酒足饭饱?找个理由推辞酒杯,想言归正题又不好意思开口。犹豫的是主人是我朋友,开口借贷怕人家笑我懒惰,这样坏了形象朋友也不好再做。唉,不如免开尊口,风雪天回家高卧。虽说是一家人十天挨饿,总比起跌架子、丢面子,低三下四仰求人,好过许多!
赠张蔚生先生:“早夜煎盐卤井中,形容黧黑发蓬蓬。百年绝少生人乐,万族无如灶户穷!海色昏昏啼怪鸟,榛声猎猎起悲风。此中疾苦谁曾问?今日张君昔范公。”诗写盐业艰苦、盐民困难,寄望于贤明盐官体察灶户艰难,对他们多一些人文关怀。作者写道:盐民从早到晚都在制卤煎盐,太阳晒、海风吹,脸色黑红红,头发乱蓬蓬。一辈子极少享受活人乐趣,百业当中就数烧盐的最困穷。海边风大气候多变,煮盐的黑烟把天色弄得昏沉沉的,一年到头只看到芦苇在风中摇摆,海鸟在天上悲鸣。从古到今,哪个人管过盐民死活?只有古时的范仲淹,今天的张蔚生啊!张蔚生康熙中做兴化县令,有政绩,一度署理泰州分司运判,有德政。内容紧扣海盐劳动特点,首联颈联写实,颔联尾联写虚,虚实相生,景情相应。节奏明快,格律严整,对仗规范,显出功力。
过史公墓:“才闻战马渡滹沱,南北纷纷尽倒戈。诸将无心留社稷,一抔遗恨对山河。秋风暮岭松篁暗,夕照荒城鼓角多。寂寞夜台谁吊问?蓬蒿满地牧童歌。”诗咏家国兴亡,借凭吊历史遗迹,揭露南明小朝廷政治腐败、军事崩溃、人心涣散,对史可法为国捐躯的品格气节表示尊敬同情,寄托对明亡清兴的历史感慨。他写道:满清的马队才渡过滹沱河南下,南明的军队就闻风丧胆、纷纷投降。江北四镇中没一人真心挽救明朝,只有史可法一人孤守扬州、宁死不降。经历“扬州十日”的屠城,扬州荒凉多了,只听得松竹在秋风中哀鸣,鼓角在夕阳中呼应。时过境迁,人们该干吗还干吗,寂寞的梅花岭少人问津,只有放牛娃在满地蓬蒿中哼唱儿歌。气魄宏大,语言凝练,节奏铿锵,对仗工整,风格苍凉悲壮,具有较高艺术水平,中国社科院文研所三卷本中国文学史曾加论列。
劝酒歌赠乔功偕:“桑田变易城市改,翁家书卷年年在。东壁卷,西壁书,中间惟应置酒壶。莱衣芰(j欤┥严デ笆蹋敖诖让魈煜挛蕖c呕肟髟掠矗椭杏咒跣率祯s惺橛凶釉敢炎悖滩煌匆眨俊辈缀;岜渖l铮鞘谢岣拿婷玻宄婷鞒非笱实娜逖偶曳缑挥斜洹d姆孔永锏酱Π谧攀椋牢铱从Φ碧诔鲆豢榈囟诜啪坪d男5烙虢诓伲贾找还幔煜律儆小4蚩糯吧兔髟掳桑铺忱镎719耪笳笮戮葡恪qに聘福适び谌耍砦幸退忝话谆睿共豢吵┮烤故窃诘却裁茨兀空馐资韵蚯拙烊熬莆迹档氖侨叭说幕埃淼氖亲匀暗闹尽t谧髡呤锸粲谇崴擅骺斓牧砝唷h衔娑圆业秤觯t只醮锶松取w献杂桑涫交钇茫镅苑缛ぃ竦髅骼剩硐至松儆械目醮镄鼗场?
吴嘉纪在盐诗领域达到的成就,可以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迄今研究其创作的人很少。他所描绘的广阔生活场景,为创作反映明清之际淮南盐区生活的小说和影视作品,提供丰富素材。吴诗多为悲凉凄苦写照,对于我们了解“天下英雄受贫贱”的不平等社会政治腐败、社会动荡、经济落后、贫富悬殊的历史,具有认识作用;对于促进我们热爱新中国、珍惜新社会、建设新时代,具有参比教化意义。
四、盐文学作品是怎样写成的?
有人问:“我想学习写作,做诗人、当作家,可以吗?”答复是肯定的。因为“诗人作家宁有种乎?”没有,靠的是先天禀赋与后天努力。那么,怎样学习写作文艺作品呢?答曰,一切成功的作品(以上所举各例)都在告诉我们:“作品应当这样写。”兹再分类提示如下。
(一)写散文。特征:语言散漫,形式不拘;筐包万物,讲求文笔;一滴水见太阳,文小义不小。精髄:形散神不散,张得开,握得拢。题材:用心剪裁,烘托主干;围绕主题,东扯葫芦西扯瓢;信笔所至,移步换形;聚焦主旨,娓娓道来。构思:红线串珍珠,以一时、一地、一人、一事、一情、一义为线索,串联起相关材料。结构:开头先声夺人引兴味,主干随意插叙显丰富,结尾卒章显志求隽永,所谓“虎头豹尾猪肚子”修辞:叙事散文要写出风景画、风情画、风俗画;先描写后点明,先伏笔后照应,先设疑后解惑。风格:优雅平实,谈笑风生;绚丽古朴,随文所宜。另有杂文一目,系从一由头生发开去,咳唾成珠显文气,冷嘲热讽见文采,嘻笑怒骂皆文章。举例:
吴炽昌淮南宴客记:“鹾商洪姓者,淮南之巨擘也。曾助饷百万,赐头衔二品。其起居服食,有王侯不逮者。戊辰之岁,予幕游淮上。仲夏,洪商投刺,约消炎会。
偕同事数友,诣其宅。堂构爽垲(kǎi),楼阁壮丽,姑无论矣。肃客入萧斋。委婉曲折,约历十数重门,入一院,小山玲珑,植素兰、茉莉、夜来香、西番莲数十种。以白石琢盆,梓楠为架,排列成行,咸有幽致。正南小阁三楹,前槐后竹,垂荫周匝。阁中窗户尽除,悬冰纹虾须簾箔,望之洞虚缥缈。卷帘入内:悬董思白雪景山水,配以赵子昂联句;下铺紫、黄二竹互织字地簟(di鄋);左右棕竹椅十有六,瓷凳二,瓷榻一,以龙须草为枕褥;棕竹方几一,花襕(l醤)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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